时光撰稿人 | 南野文
邪典电影老饕。
在游戏IP改编大电影的流行风潮下,《俄罗斯方块》绝对算是异类。
这部在Apple TV 上线的新片,在烂番茄网站上拿到了82%的新鲜度,相较同类题材来说,这样的口碑无疑非常少见。
《俄罗斯方块》
对绝大多数观众而言,作为一款怀旧小游戏,《俄罗斯方块》自然非常熟悉,熟悉到没人会觉得它可以被改编成电影。
毕竟,毫无故事情节和角色形象的像素游戏,很难进行还原。
但影版《俄罗斯方块》做到了,甚至远超预期。
它用一种游戏化的改编策略,结合当年的版权之争,向我们娓娓道来,一款看似简单的游戏,背后隐藏的秘密,竟如此惊心动魄!
游戏的新拍法
老实说,《俄罗斯方块》并非是一部粉丝向电影。
它既没有让那些几何方块拟人化,如同迪士尼动画电影里的角色,上演一出沸反盈天的闹剧,也不曾展现一群死忠粉玩出惊世骇俗的分值纪录。
它是将游戏本身视为重大事件,围绕它的诞生、贩卖和流转,从而讲述一桩趣味盎然的故事。
进一步来说,这部电影的故事主线,属于典型的好莱坞政治惊悚片。
主角亨克?罗杰斯,本是个游戏开发者,在设计了几款游戏却屡次受挫后,他索性干起了销售行当,靠卖游戏维生。
在一次游戏展览中,罗杰斯偶尔看到了一款名“俄罗斯方块”的游戏,后者大受欢迎,就连罗杰斯雇用的女销售,都对此痴迷不已。
从这一刻开始,罗杰斯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,与此同时,他也让这款游戏风靡全球,成为一代人的金色回忆。
整部电影,便是讲述“俄罗斯方块”诞生后,游戏商亨克?罗杰斯、掮客斯坦恩、传媒大亨麦克斯韦和他的儿子凯文三方势力的相互争夺。
他们都想把这款诞生于苏联的游戏版权,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当然,在这几方势力背后,还有日本的任天堂公司、美国的雅达利公司,以及作为版权方的直接代表??苏联的政府机构“ELORG”(全联盟电子设备联合会)。
这些身处不同立场、基于不同考虑的角色和群体,在八十年代末期,苏联国内暗潮汹涌的大环境下,彼此角力,将商战的波谲云诡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本片导演乔?拜尔德,因执导2013年的《污垢》为人熟知,擅长将喜剧和犯罪戏码相融合,而制片人马修?沃恩,又曾操盘过盖?里奇的《两杆大烟枪》和《偷拐抢骗》两部经典之作。
所以,本片最终呈现出的荒诞质感和惊悚氛围,着实可圈可点。
饰演男主角的塔伦?埃哲顿,亦曾在马修?沃恩的《王牌特工:特工学院》中惊艳亮相。
他在表面呆萌背后诚恳态度,以及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睿智和勇气,让亨克?罗杰斯这个角色立了起来。
可以说,《俄罗斯方块》并不单单是一部游改电影,更是一部借游戏探讨商战、政治和人性的杰作。
这种混搭气质,才是它让人印象深刻的根源。
版权疑云
说起“俄罗斯方块”,最早要追溯到1984年,它由苏联计算机专家阿列克谢?帕基特诺夫创造。
当然,作为科研人员,帕基特诺夫自然不会在上班时专门研发一款游戏,“俄罗斯方块”的诞生带有些许偶然性,它最初是用来测试计算机的性能。
不过,对帕基特诺夫来说,他依然怀着极大的热情和游戏精神缔造“俄罗斯方块”。
起初,这款游戏并不是色彩丰富、形状规整的样子,而是以空格和括号组成的粗略游戏。
但它甫一问世,就在苏联的科研机构流传开来,甚至令不少科研人员迅速上瘾,耽误了研究进度。
尽管“俄罗斯方块”风靡苏联和东欧,但由于彼时的大环境所致,这款游戏无法以商业渠道流通到西方世界。
直到1986年,帕基特诺夫将游戏交给ELORG,才由后者负责这款游戏的版权授予。
恰好游戏掮客斯坦恩在匈牙利出差,看到了这款游戏,他当即联系ELORG,并向后者购买“俄罗斯方块”的游戏版权。
达成协议后,斯坦恩迅速找到英国的传媒大亨??镜报公司的麦克斯韦,将游戏版权转到后者手中。
而上文提到的亨克?罗杰斯,便是从麦克斯韦手中拿到了“俄罗斯方块”在日本地区的销售版权,并找到任天堂公司的社长山内溥想与其合作,借由任天堂庞大的游戏产业,将“俄罗斯方块”壮大。
也正是在此时,任天堂公司即将推出首代掌机“Game Boy”这样的旷世之作,让罗杰斯意识到,如能从麦克斯韦手中拿到“俄罗斯方块”的掌机版权,那由此带来的销售利润将无法估量。
当然,所有的问题也出在这里。
因为,不管是苏联的ELORG,还是英国的斯坦恩、麦克斯韦,他们之前都没有料到这款游戏的潜力会如此巨大。
所以,当罗杰斯向这群人透露这一点后,几班人都抢占先机,想到莫斯科拿到“俄罗斯方块”在全球地区所有平台的版权。
有意思地是,经过一番混战,原先拿到电脑端版权的斯坦恩、麦克斯韦等人,几乎丢失全部地盘,罗杰斯和他背后的大金主任天堂则大获全胜。
进入九十年代,“俄罗斯方块”的销量屡创纪录,1992年,在美国销售750万份;到1996年,其全球销量达到2000万份。
可以说,正是因为这款游戏的潜力如此巨大,才会在诞生后的利益争夺中,发生如此多的商业争夺。
不只是游戏
电影《俄罗斯方块》的有趣之处在于,它依然借游戏思维,在影像缝隙穿针引线,制造不经意的小惊喜。
但它又绝非止步于游戏思维,它也突出了文本背后的残酷性和丰富性。
整部影片的发展,被设计成男主角打怪闯关的过程,所以你能看到“LEVEL 1”、“LEVEL 2”等等这样的关卡提示;而几位主角,在首次登场时也都以“PLAYER 1”、“PLAYER 2”这样的头衔标示。
每到地点转场,或是追车戏的高潮部分,影片也都会以复古亮丽的像素画面,替代常规的实拍镜头。
这些不露声色、篇幅不多的点缀之笔,既点明了本片的游戏特色,同时增加了电影的灵活和滑稽。
但《俄罗斯方块》的幽默并非《乐高大电影》那种,只顾着玩梗和戏谑,而是用喜剧画风反衬黑色惊悚。
从根本上来说,本片更像大卫?芬奇的《社交网络》,一种用开会替代交战、用插叙铺垫悬念的商战片。
《社交网络》里的机关算计,尔虞我诈,用看似相同的概念设计,窃取他人的天才想法,等到公司做强做大,再趁机横捞一笔的手段,在《俄罗斯方块》中同样出现。
斯坦恩明明可以通过正当合约,让苏联的ELORG和罗杰斯几方受益,但他却选择对几方隐瞒,通过信息差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;麦克斯韦父子更是蔫坏,明明囊中空空如也,却想空手套白狼。
当然了,最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,还有苏联政府内部的层层崩坏。
这里虽有ELORG的负责人这种真正公忠体国的良臣,但更多的,还是像瓦伦汀这般窃国大盗,表面一套背后一套,利用苏联政府的公共财产,谋取私利。
影片一边在展现西方世界商战的激烈交锋,另一边则如同《窃听风暴》那样,让我们贴近苏联社会的边边角角,瞥见八十年代末期,那一缕阴暗崩坏的黑色肌理。
片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处,乃是罗杰斯到帕基特诺夫家中拜访,两人餐后共同修改“俄罗斯方块”的游戏规则。
那种伯牙子期的美好交情,却在一声尖锐的门铃后被突然打断。随后,帕基特诺夫连忙送走罗杰斯。
这其中的批判力度和荒诞效果,无疑让《俄罗斯方块》不只是一部游改电影,它更是一部观照时代社会的佳片。
它利用流行文化背后的版权之争,让我们看到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,品尝一丝被人忘却的苦涩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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